第十章　堅忍修苦行

佛母在帝卓山洞精勤修持，經過短期的禪定，身體轉成天神般絕妙的形態，並親見本尊現前。受蓮師加持故，自心本性的明點以上師的舞蹈形式生起(26)，一切現象都以上師淨土的情況展現出來。佛母對蓮師真實無二的虔誠與敬意自然現起，外在的壇城如同虹光般的繁盛起來。
在一片明亮的光中，佛母到達空行淨土(27)，見到許多空行堅忍苦修，佛母深受震撼，決定效尤，修持勇猛苦行，發誓以圓滿的苦行報答諸佛與蓮師的恩德，並為未來有緣的弟子於修法時無所障礙而修集廣大順緣。稟告蓮師後，蓮師非常高興的作了授記，並授與八大苦行的教法，時年二十歲的佛母，誓言堅忍苦修，決不退悔：

穿著的苦行(28)

在帝卓山頂，海拔四千多公尺冰川山坡間的極寒之處，佛母僅穿一件棉衣禪修，寒風的刺骨與霜雪，使沙雷忍受不住，離開佛母而去服侍蓮師。佛母死守誓句，決心繼續禪修，但拙火之熱未生起前，全身佈滿凍瘡，體內飽受痙攣的煎熬和蝕骨的痛楚。面臨死亡之際，佛母召喚上師，並祈禱著：
「偉大的上師！眾生所依的蓮師！請以您慈悲的陽光照耀我吧！賜予我這孤獨無依、唯有風雪相伴的冰女孩溫暖吧！加持我燃起拙火，幫助我吧！」
之後，拙火暖熱便生起，佛母此時對上師生起前所未有的確切和強大的信心，在暖熱的淨樂中，佛母唱讚蓮師，蓮師現嘿嚕嘎相，賜予盛滿天靈蓋的白菩提飲用，然後像夢幻般地逝去。佛母被寒霜侵蝕而起水泡的皮膚，像蛻去蛇皮般地脫落，於是她開始修行穿戴骨飾，莊嚴己身。

節食的苦行(29)

佛母修持節食的苦行時，以石充飢，以水止渴，連一粒大麥也沒有。禪修一段時間後，原先對心自性的覺知和洞察力都衰退了，腳無法支持身體，身體無法支持頭，口鼻的呼吸停頓下來，心已完全無力。情況愈來愈壞，瀕臨死亡，佛母向上師祈禱，向本尊呼喚，並觀想源源不絕的供養獻給空行。這時，一位全身紅色的女子帶著紅菩提(30)塞進她口中，佛母感到全身健康，像雪獅般健壯，因而了解到，深奧的專注即是不可言說的真實。

之後，佛母連水和石頭皆不飲用，只以空氣維持禪定，初期生起許多清晰而如幻般的視覺經驗；但因起了一絲懷疑之情，剎那間，呼吸運動停止，喉嚨和食道變得很乾，鼻子像被棉、毛堵塞一般，五臟六腑滿佈刺痛之感，腸子萎縮，人像是快要死了。佛母遙喚遠方的上師，並勸自己要堅忍下去。這時，蓮師在一個光球中出現，燦爛微笑著，開示總總教法，並說道：「妳太過壓抑，又太熱衷於修行，此時應以草木的精華甘露來幫助智慧的展現，並恢復身體的健康。」

又言：「我蓮華生已無法再為此地眾生做什麼事了，除了埋藏究竟而神聖的教法寶藏，於輪迴未空之際，待有緣者取出。妳將成為這些甚深密藏的保管人，不久之後，我會為妳開顯更多的密續壇城，然後就是妳利生的成熟時機。」

佛母吸取藥草和礦物的精華後，身體猶如金剛，刀兵無法損傷；聲音具備梵天的甜美特質和音調，傲氣的母虎聽到也變得柔順溫和；心意則安住於三摩地。

語的苦行(31)

　　 這時，佛母認為該淨化語業的污染，於是如無休止的河流般，日日進行唱誦、持咒，及朗讀經典，日以繼夜，從未停止。結果聲音變得結結巴巴，大量的血、膿自喉間裂縫滲透出來，喉嚨變得扭曲、焦枯、麻木，發生各種不同的血和膿包的腫脹，幾乎快死了；但她堅忍不退，依然持續語的苦行。突破困境後，無論她如何使用聲音，也不會有不適之感，聲音清晰、音調流暢甜美，具有語的六十種要素，能完美控制，並得到保持記憶的七種不忘總持定。

佛母依生起次第開展八大本尊至上成就的壇城，持咒、觀想，直到所有的本尊都歷歷在目，伴隨許多徵相，如燦爛的光芒等；再由禪定性的專注繼續下去，直到與祂們合一，獲得本尊的教法和授權，以及世間悉地(32)，並得到預言境顯示解脫而入普賢如來佛母位。

之後，再依「圓滿次第」的程序，開顯與上師心意相通的壇城，經由咒語、生命能量與三昧的訓練，於脈輪上生起心意相通的壇城，明瞭氣、脈、明點的實相。剛開始，脈很疼痛、生命能量逆行、明點癱瘓無力，一股臨死的恐懼籠罩著她；但佛母無視於這些逆境，繼續修持，過了一段時間，本尊現前，氣、脈、明點也能控制自如。生老病死四河之流受到阻逆，她成為大成就者了。

身的苦行(33)

語的苦修後，有位名為奇珍的女孩，供養佛母許多蜂蜜，佛母享用後，便開始進行身體的苦修。首先是不斷的經行繞佛，然後不分晝夜地修行禮拜，即使累極了，精疲力竭，前額、腳掌及手掌都已經皮開肉顫、骨頭外露，血和濃汨汨湧出，她也不曾中斷，堅持修行無數次各種除身障的運動。之後，在四肢關節附近的明點變成膿包，發熱、疼痛、扭曲、腫脹，肌腱裂開，肌肉鬆弛，身體失去生命力；但她依舊不退不悔，堅持不懈。

當有漏的明點從純淨的明點分離出來後，佛母的知覺便延伸擴展，明點成為永遠覺性的無漏明點；肌腱、血管和神經的節結合起來，軟弱化為堅韌，脆弱不再，遍體的疲憊也消逝而去，斷破之處相合，裂開之處長好，由此而奠下成就密續的基礎。

然後她到極靜僻的禪洞中，以七支坐(34)繼續身體的苦行。佛母以蓮花姿坐著，眼睛凝定不動，不放鬆七支坐的任一要點。地方神祇和鬼怪無法忍受佛母三昧的光輝，於是幻化出種種境界，有現身形、也有不現身形的，以威逼或利誘企圖影響她的修持：有的變出種種令人愉悅的珍奇物品，反覆在她面前出前，佛母以三昧光芒克服一切誘惑，洞察世界如幻的本質，對事物的執著深感厭惡，有些鬼怪因此便消失了；有些鬼怪因為佛母發願要將這些珍寶轉變為當地的食物和財富，因而消失。

有些鬼怪化為俊美的少年，能令任何女孩一見傾心的典型，他們先是禮貌地寒喧，很快就變得很熟稔似的，說起甜言蜜語，並開始擁抱、親吻、挑逗，甚至撫弄佛母的胸部和密處，佛母皆安住於禪定之中，不為所惑，有些自然消失，有些則在三昧威光的鎮伏下，變成黑色的死屍、或佝僂頹弱的老人、或醜陋的生物等等，並且一律都消失不見。

有次，大地突然搖晃震動了起來，並發出比千頭龍一同咆哮更震耳的響聲，黑色閃電夾帶難忍的隆隆聲，白色閃電夾帶著怒吼，紅色閃電夾帶著咻聲，黃色閃電夾帶著爆響，藍色閃電夾帶著吠聲，暈光閃電微微閃爍，滿天閃爍著熾然的光。此外又佈滿了可怕的武器，刀、匕首、矛、槍等等，發出令人骨寒的鋼青色，森然林立，於空中推擠。佛母以三昧力將這些幻相消融於無形。

之後，佛母被猛獸包圍，老虎、豹、熊，以及各種食肉的動物，紛紛從四面八方攻擊她，貪婪的嘴裂開，盛怒地咆哮，頸部和身上的毛髮豎立著，以爪子抓她……，總總恐怖的攻擊撲向佛母。然而佛母對牠們生起無限的慈悲之心，決心棄捨自己的生命，以身體布施猛獸，結果牠們卻消失了。剎那間，以蜘蛛、蠍子和蛇為首的無以數計的昆蟲，淹沒了整塊土地，有些鑽入她的五官，有些則是叮、咬、螫、抓、爬、跳，有些互相戰鬥、吞食，散佈成堆的殘骸，這些昆蟲用盡各種技巧嚇她，佛母雖然略感顫慄，然而心中不禁生起哀憫之念，這些昆蟲卻變得愈發恐怖、可憎，於是佛母唱起道歌：

一切現象皆是心的遊戲 內觀不見任何恐懼之物

一切都是明光自然照射 無需因而生起種種煩惱

一切活動都是我的莊嚴 故應專注於無言的禪定

言訖，佛母深入法界一體的三昧，沒有任何取捨和分別，幻影因而消逝而去。
此後，許多無軀幹的四肢在佛母面前懸掛著，眾多令人憎惡的形狀以恐怖的模樣扭動著，一個巨大無軀體的頭顱，上顎沒入雲際，下顎垂落地面，舌頭伸出，尖牙亮著白光，步步逼近佛母，其他狂暴的形象也不斷湧現，狂風暴雨，洪水氾濫，土地崩塌，大樹傾倒。佛母仍然如如不動的坐著，契入金剛般的三昧，於是幻影消失不見。
邪魔和鬼怪幻化出各種恐怖或喜悅的幻影，企圖干擾佛母的禪定；但她透徹而直覺的領悟，完全不受幻境的惑亂，反而擴大了明覺，並展開洞察力之源，因而得到不退轉的信心。她唱道：

我已進入法界之境 體證偉大的覺悟之母

能生萬法的絕對空性 享受深奧與完美的見識

任何境界都是空性的展現 神奇的幻覺是上師的慈悲

再一次擾動我的創造力吧！

我已進入淨喜之境 通達蓮花生上師之心

無所不包的大圓滿之心 享受心的清淨本性

翻滾的染污即是實相 一切境界都是上師的慈悲

再一次鼓舞我創造性的表現吧！

我已進入秘密修行之境 通達大乘秘要之心

享受苦樂一味 好壞一如

苦樂、好壞都有助於剎那的顛峰經驗

上師所現的視覺經驗啊！ 再一次喚起我創造性的潛力吧！

邪魔鬼怪見幻影無法擾動佛母的禪定，於是降臨種種災難在當地百姓的身上，大地被厚重的濃霧覆蓋，白天也如同夜晚，暴風雪席捲而下，雷電冰雹使農田枯萎，疾疫流行，致使百姓困惑而謠言遍起，說是在山洞裡不說話的藏姑修了妖法帶來的災害，於是一群動粗的暴民衝進山洞要殺佛母。佛母曾經許下，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也絕不破戒的誓言，於是她不作任何辯解，維持靜默，眼光凝視，諦觀心的本質。
「她被罪惡麻痺了！」有人說道。於是村民將灰丟進佛母眼裡，把刀插進其耳，而佛母仍坐著不動，不言不語。

「她必是位可憎的雪人！」他們喊道，開始用弓箭射她、棍棒打她、矛刺她、刀子砍她，無論用什麼武器攻擊她，都不能損傷佛母分毫。這些村民眼見無計可施，最後無奈地散去。
帶蜂蜜的奇珍又來了，她是不丹的公主，滿懷高度的信心向佛母頂禮。以後，她偶爾會帶些水牛乳或蜂蜜來，以各種令佛母愉悅的方法來服侍。

這些日子以來，以幻相嚇佛母的邪魔鬼神等，由魔王、龍族和地方的鬼頭為首，至山洞向佛母懺悔罪行，立下誓言護持佛母的法藏、摧毀敵人、遵循每個命令，並以生命供養佛母。同樣的，西藏部分強大而恐怖的靈怪，都供養出自己的生命，誓願守護教法。粗暴的村民也來懺悔過錯，頂禮佛母。尤其是不丹的國王，他心懷驚奇而來，佛母要求他供養十三歲的美麗奇珍，因為她具備一切空行所具的徵相。國王以強烈的信心和虔敬將奇珍獻給佛母，佛母便帶著奇珍到巴洛達桑。

意的苦行(35)

在巴洛達桑，佛母開始修行「喜悅和空性合一」的意的苦行。她日以繼夜地致力於心性的開發，開始時，全身震動又發抖，身體衰弱，心靈也痴醉不振，淋巴液充塞全身上下，生病、病痛、發熱、顫抖、瀕臨死亡；但佛母堅強的意志力，使她堅持不懈，在不休息的訓練中，所有的淋巴均轉為明點的本性，喜悅遍滿全身。起初，這種喜悅仍受激情染污，但很快便轉為覺性之境，終於成為無間斷的覺性之流，紅白菩提逐漸交融成均相的混合物，成為無法演變為二元對立的明點，喚起並堅固喜的完全潛能，紅白的光佈滿佛母的身體，使她外貌維持十六歲的妙齡模樣，並轉成純淨的藍色金剛亥母。此時，她見到長壽佛的壇城，成就金剛不壞身，不受老與病侵害的不朽持明(36)者，成為自在具得壽命的持明者，獲得將在世間活到二百二十五歲的預言，五方佛和空行是永恆的伴侶，馬頭金剛和金剛亥母驅除作障的邪靈，得到「燦爛生命之天．青色女王」之名。

26. 此句意指自己的一切心念與上師無二無別。

27. 空行淨土雖有男女二眾之相，但無男女之別。能至空行淨土者，皆為大資糧道以上的聖者。

28. 穿著的苦行：穿棉布衣，然後只以骨飾莊嚴，最後完全赤裸，依靠拙火。

29. 節食的苦行：以礦物精華維生，吸取美味的藥草精華，然後以空氣為食。

30. 紅菩提乃空行的精華，具有轉化空行覺智的作用，但若迷而不覺則為輪迴之種。

31. 語的苦行：進行持誦及觀想，唱祈禱文、歌，修行持咒與呼吸；最後處於無言的狀態，放棄一切無益的言詞。

32. 即八種神通力：眼藥（以藥塗眼得眼通）、迅足、飛劍、遁地、丹丸、行空、隱身、攝粹（吸收四大精華）。

33. 身的苦行：進行禮拜及繞行，修身姿瑜珈，以及正式禪定時的蓮花坐姿。

34. 毗盧遮那七支坐包括：腳結跏趺、背直、舌抵上顎、縮下巴、頸部與脊柱成一直線、目光平視鼻尖前一碼處、手結定印等。

35. 意的苦行：修生起與圓滿次第，啟發空樂明點，並住於一體（或結合）的三摩地中。

36.「持明」指成就果位者，大多數寧瑪續部經函講「四種持明」的成就果位，詳見〈藏傳佛教中身份稱謂之簡介〉中的「持明」一條。